风水书籍阅读科学并非完全无关于社会和政治的自由探索。科学研究的方向和课题的侧重时刻受到政府政策导向、外交舆论、领导人科学立场甚至个人好恶的影响。一切似乎都是博弈的结果。也许这才是科学事业的“真实面目”。

　　美国人哈罗德瓦穆斯无疑是一位顶尖级的科学家，1989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的身份是对此最好的证明。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甚至是一名文学青年，这一点可以从其半自传性质的作品《科学中的艺术与政治》中找到证据。这本书在我国是作为通识读本出版发行的。有意思的是，不少科学家所写的科普读物中，没有一部在风格上与之类似。它所讲述的科学故事，除了我们惯常所能读到的科学探索的艰辛与科学发现的灵光闪现之类的内容以外，还极为细腻地展现了科学与社会之间复杂的互动关系。

　　这本书实为瓦穆斯演讲内容的集合，后来又作了一些补充，主要涉及四个主题。

　　第一个是“如何成为一名科学家”，讲述了他的家庭、童年、受教育的经历，尤其是走上科学之路的过程。原本他是个很有文学潜力的好苗子，但却想要一份更贴近实际生活的职业，于是选择了科学。和其他普通青年一样，他的选择也经历了彷徨和犹豫不决，并不像我们常读到的科普书所展示的那样科学家大多是从小立此志并坚定不移。

　　第二个主题是“从事科学”，瓦穆斯介绍了他和他的团队所做的科学工作及其重要意义。这部分内容较为专业，缺乏了一点生动和趣味。但他通过切身经历和体会，强调了在科学研究中保持良好的人缘和合作关系的重要性，这对于立志科学研究的年轻人而言倒是提了个重要的醒儿。

　　第三个主题是“作为政治学家”，讲述了瓦穆斯走上NIH（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主任之路的过程，以及他在任职期间的作为与人生得失。这部分内容最有趣也最为丰富，揭开了现代科学事业的许多隐秘，也反映出一位精英科学家对科学所持的基本看法和态度。

　　第四个主题是“持续着的争议”，阐述了胚胎、克隆、干细胞等领域的最新进展及引发的伦理和社会争议，并表明作为一名科学家在该问题上的基本立场，以及他在全球科学和科学文献共享方面所作的贡献。

　　一般来说，科学家很愿意把他们的科学活动写得生动而富有吸引力，但却很少有人会把科学事业中诸如经费争夺、同行竞争、内部分歧之类有损科学形象的“无关琐事”写出来与公众分享。毕竟，科学家更愿意让公众始终相信科学是一项神圣、崇高、纯洁、无私的事业，而他们正是一群愿意为该事业奉献终生的人。

　　但是，瓦穆斯却毫不避讳地写出了他走上科学道路的现实考虑、偶然性和各种小幸运；让人看到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而平凡的人。而他的NIH主任生涯则始终致力于解决一个核心问题，即“科研经费”。他必须像政客一般，活跃于政府、科研机构和科学家之间，运用各种途径和手段尽可能地为NIH争取更多的经费，并且要绞尽脑汁地做好NIH内部不同研究机构之间的经费平衡。

　　除此之外，科研活动中涉及到的伦理争议、违规行为、考核体系的公正性等各种问题，均是瓦穆斯必须灵活应对和谨慎处理的重要事务。科学家和管理者的双重身份让他对科学事业有了更深入细致的了解，其叙述也让我们认识到科学事业充满了各种权力关系的博弈，科学研究的方向和课题侧重时刻受到政府政策导向、外交舆论、领导人科学立场甚至个人好恶的影响。一切似乎都是博弈的结果，科学并非完全无关于社会和政治的自由探索，也许这才是科学事业的“真实面目”。

　　实际上，瓦穆斯所描述的大部分内容已是公开的秘密。他坦率而诚恳地展现现实科学事业与利益政治的复杂关系，反而更能赢得公众对科学的支持。何况诸如克隆、干细胞之类的研究将直接影响到公众的生活，涉及到复杂的社会伦理问题，公众对科学的前沿进展、内部运作及社会影响都必须有知情权。并且，现今公众理解科学的水平早已超越被普及科学事实的阶段，神秘化科学事业的做法已经行不通了，越遮掩只能越坏事。

　　瓦穆斯演讲的邀请者本意是想让他谈谈对“两种文化”问题的理解，因为他文学青年和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双重身份，被期待会对科学与人文的关系有更切身的体会和不一样的认识。显然，瓦穆斯较少直接谈论这个话题，但在他眼中以及身体力行的世界里，科学均与艺术、政治毫无疑问地交缠在一起。作为科普读物，这本书最大的价值正在于由科学家亲手揭开了现代科学的神秘面纱，展现了科学与人文、社会、经济、政治之间的紧密关系，向我们表明科学作为一项社会事业的平凡与复杂之处。

　　《科学中的艺术与政治》，[美]哈罗德瓦穆斯著，章俊、徐志东、焦俊芳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年4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