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尹网说起北漂,那是声名远播的存在,那些或颠沛或大放异彩的文艺青年,漂在京城,追逐自己的艺术梦。
在千里之外的申城,也有一群同样的青年,他们被誉为“海漂”,同样在追逐着自己的艺术梦。那么,“海漂”一族的生存状况到底怎么样?活得好不好?青年报记者遴选了几个颇具代表性的人物,从他们的故事中,或许我们能汲取到一些不一样的正能量。
说起北漂,那是声名远播的存在,那些或颠沛或大放异彩的文艺青年,漂在京城,追逐自己的艺术梦。
在千里之外的申城,也有一群同样的青年,他们中35岁以下的占了9成。相较北漂的上下游分明,海漂则更为务实,水准也更为均衡。
海漂族的生存状况到底怎么样?活得好不好?经过一年的大数据调查,在全市开展的“海漂”人才生存与发展状况的调研报告已经初见成果,青年报记者也遴选了几个颇具代表性的人物,从他们的故事中,或许我们能汲取到一些不一样的正能量。青年报首席记者范彦萍
静安寺附近一栋商务楼的20层,是30岁的打击乐手姜铁的朋友开的工作室,也是他目前常去的地方。
三十而立的他学习打击乐已有20余年,当过北漂,当过老师,上过音乐课,创办过“摩卡乐队”、“好动打击乐社”并担任鼓手,酷爱原创音乐,曾活跃于北京和天津的各种舞台上。他也同样熟悉原创、现代、流行、摇滚的各种音乐的创编。
见面的时间约在下午3点,趁排练的人还没有来,姜铁见缝插针,和记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席地坐在棉垫上,身体放松,戴了一副大号黑框眼镜,表情富有喜感。一见面,就挺直身板,反问记者,“你觉得我是不是看起来很成熟?”
把箱鼓(一种乐器)一横,就是一张椅子。环顾四周,工作室的装修清清爽爽,一大二小三间排练房。没有多余的空间,条件很简陋,但也随性。
坐在他对面的是工作室的负责人胡姚蕊,在一段时间愉快的合作后,这位漂亮女孩打算于近期邀约姜铁成为新的合伙人。
姜铁的电话很多,一会儿要当百度导航,告诉合作对象商务楼的具体位置在哪,一会儿要安排其他琐碎的事。聊了约莫半小时,他才想起要给几位陆续到来的客人泡茶。他泡茶的手法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
待会他要参与排练的是一档关于魔都生存指南的脱口秀。在正牌脱口秀主角史炎面前,他耍起了嘴皮子,戏称自己是“配角抢戏”。
魔都给姜铁留下的印象很好,在这位天津人眼里,上海司机、叔叔阿姨个个都很“矫情”,他将这解读为热情。“上海的出租车司机会主动帮你拿后备箱的行李,但北京司机不会。上海的叔叔阿姨说话挺绕,开口就是‘我跟你说呀’,然后绕了一大圈,回到原地……”姜铁一边模仿这些叔叔阿姨的语调,一边打出兰花指。把在场的所有人逗乐了。姜铁打趣地说,如果他年纪上去了,在这座城市待久了,也会渐渐被同化。
约半数(49%)“海漂”文艺人才收入与上海本地平均工资相当。其中,6000-8000元占30%;收入在8000元以上的为14%。
经过三年多的打拼,现在的姜铁已经不愁温饱。“我的收入不固定,有演出的时候按场次来收费,有时候一个月都没钱赚,有的时候一下进账一两万。平均下来每个月八千到一万吧。”当从记者口中得知,他已经达到海漂中的小康水准,他有些意外。
“别听他的,我看过他的钱包,有时身上就10来元。”在胡姚蕊的调侃下,姜铁主动打开自己的钱包,数了数有170多元。
170多元足够付姜铁初入魔都时三天的房租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三年前只身来到上海,住的是50元一天的地下宾馆,那时的他蜗居在只能容下一张床的四平方米的空间里,内心却对未来充满憧憬。“我还年轻,先苦后甜吗。”
对姜铁来说,一天两碗兰州拉面或者盖浇饭就能饱肚,一天的吃饭开销在二三十元,但在北京,同样的拉面价格可能只要一半。
在上海待了半个月后,他走出潮湿的地下室,成功应聘上了美国百老汇著名音乐剧“猫”的签约鼓手。几乎每隔半个月,他就要随剧组飞往一个新的城市。满打满算,他在上海的时间其实不到一年。
在内心深处,姜铁喜欢漂的感觉,北京离老家太近,于是,他漂到了千里之外的上海,现在的他在茅台路上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老公房,40多平方米,一个人住。
平时的收入并不足以支撑他花钱大手大脚,他克制地用钱,在用度上精简开支,没事的时候,还会施展厨艺,自给自足。
但他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上海这座城市很包容,很开放。只要有能力,这里就不会拒绝你。我现在的经济水平虽然不能说特别好,但在精神层面,我是开心的,满足的。在上海,我成天在忙碌,感觉只要你想有多少事就会有多少事。”
现在的姜铁还没有成家,也没有上海户口,但他认为,总有一天自己的海漂身份会终结,“我打算稳定下来后,接我的爸妈过来,在这里扎根。”
1982年出生的金光利和1984年出生的姜铁年龄相仿,漂龄却不小,若要说最早与上海结缘,那要追溯到2002年。金光利是重庆人。他给自己的定义很明确:导演,合伙创业,自由职业。
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系,后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进修电影导演。先后任教于四川师范大学现代艺术学院、复旦大学视觉艺术学院。成名作是多媒体史诗话剧《小平您好》,他在里面担任导演。(此剧获2011全国现代戏优秀剧目奖,2012中国话剧金狮奖)。金光利的履历看似十分光鲜。
其实,他从小就是一个问题少年,高中念到一半就退学了,之后读艺校,有一天,他觉得不能再虚度青春了,毅然分赴沪、京求学。
他也曾赴四川执教,但象牙塔内的生活显然不是他想要的。“这是一种一眼能看到头的生活,评职称、做学术、熬到退休,不太适合我。我骨子里是一个不安分的人,有几次试图找一家公司上班,最长的干了两个月就请辞了,实在忍受不了那样的生活,自由自在习惯了。”
因为不太适合成都的生活,他带着当时的女友现在的妻子双双闯荡大上海。也曾有过一开始拓展业务时的艰难,他还记得当时开着捷达轿车,辗转金山、南汇等郊县接演出。
这些年来,金光利接过的文艺演出、舞台剧等不下百场,各种短片拍摄不计其数,事业也慢慢走上了正轨。注册工作室后,他和搭档专攻业务,两人的妻子则在公司里“主内”。今年8月份他又在松江仓城影视基地注册了一家工作室,转型做影视。
第一次听说海漂这个词,金光利笑了,“我算是吧。不过这几年我有一半时间不在上海,到处漂。”今年,他就有整整两三个月窝在北京做剧本。
在金光利看来,北京、上海当漂一族各有利弊,客观地评价,两者不分伯仲,很难取舍。“我认为,中国影视的中心不在上海,还是在北京。我曾参加过上海的一个海上电影论坛,嘉宾的言辞没北京犀利。”
金光利见过北漂族不顾一切做事情的劲头,那劲头是一种把脑袋拧下来都无怨无悔的破釜沉舟。他的北漂朋友,有的毅然辞去大好工作,蜗居在地下室着了魔似的实现梦想。“在北京,你时不时可以见到这样的人。但上海人却讲究控制成本,掌控风险。”
在作品上,上海的戏和北京有诸多区别,前者更精致,讲究情调,商业味浓一点,后者较豪放,偏人文。前者剧目的水准较平均,整体水平甚至高出北京,而后者的作品水平参差不齐,有的非常出众,有的却不入流。
“其实,作为文艺创作者我很纠结,从创作角度讲我更倾向于北京,上海这几年的剧目流行都市情感剧、悬疑剧,北京有些剧会戳到你的精神深处。但上海这座城市非常适合生活,有让我难以割舍的优势,譬如做事更规矩、更加流程化、制度化,一旦签约,契约意识很强,机遇很多。北京人则相对爱吹嘘、侃大山。我和很多朋友都聊过京沪的区别,大家的看法基本一致。”金光利说。
虽然还未入上海户籍,但因为在电视台工作的妻子有A类居住证,在孩子读书等问题上金光利没有遇到太多困难。去年他的孩子出生了,他毫不犹豫地说,“上海是我的落脚点,我家人在这。”
“我曾想过,别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可能会做得更好,现在虽然没达到当初的期许,也没什么好抱怨的。”金光利希望,上海这边能出台更多的政策,给予海漂族各种资助和短期支持,吸引更多影视制作人才到上海发展。
如果说,80后的姜铁和金光利是海漂族的中下游的线后国画家韦小宝和石雕艺术家钱三毛则堪称漂在上游的海漂。
1971年出生的韦小宝自认为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多次跨界,每一次都付出了学费,也收获了惊喜。
1996年,二十岁出头的他看准了新兴的IT行业,到上海卖起了电脑。“当时最好的成绩是一年完成了两个亿的销售额。我的第一桶金就是靠销售电脑赚到的。”
2003年,热爱美食文化的他又和几个朋友跨界在淮海路上开起了餐厅,取名“醉美”,主打做高端川菜。这次转型似乎没有那么一帆风顺,第一家店口碑很好,不愁客人,但却因为店里租借的是老房子经常遭遇漏水事件;2006年第二家店一开张,就面临地铁大修,一修就是三年,最惨淡的时候,店里一个晚上只有一桌客人。
面对生死抉择,2009年他选择关闭海海中路上已经做得风生水起的第一家老店,保留淮海西路1号的新店,转型做文化空间。2010年,10号线号线又开始修建,这一修,又是两三年。
韦小宝很感激这些年遇到的困难,“如果不是因为地铁两次大修,我不会沉下心重拾小时候的国画爱好,也不会转型做跨界创意文化。”
本周四,记者来到韦小宝的书房,此时他正在作画,墙上挂满了他画的墨竹。一转身,一位身材微胖,身着中式服装的“鹿鼎公”出来迎客。
小宝的朋友很多,经常有各界艺术大家小家光顾他的书房,在这里谈谈画、喝喝茶,开展私下的艺术品交流。除了书画名人外,文化作家淳子、编剧王丽萍、电影艺术家秦怡等也偶尔会光顾他的文化空间。
采访进行到一半,就有一位朋友来访,似乎很熟,他毫不拘束地在主人的案几上画起了竹子。朋友名叫葛千涛,是国际竹建筑双年展的策展人。
泡上一壶茶,品茗一口,韦小宝娓娓道来,“你见过的艺术家也许与我不同。现代的艺术家要生存,就要学会跨界。将各种综合性的资源整合在一起。就像我的餐厅一样,里面挂的字画不少于100幅,很多餐厅也会挂字画,但他们只是摆设,缺乏文化交流的摆设是死的。如果纯粹是画廊,你在里面逛的时间可能很短,但假如我们将它变成了画廊餐厅,大家就可以在就餐的3小时内尽情欣赏作品。现在,我还把这里打造成了文化礼品的平台,所有的礼品上都有我们的文化符号。最近,我们还打算开文化微店,通过新媒体销售文化礼品。”
从白手起家、一无所有开始,在上海闯荡了18年,韦小宝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城市,“上海不养懒人,也看不起懒人。如果你一直把自己看成外地人,就无法融入这里。”
“这个城市给我的感觉是金融规范、治安安全、综合素质较高,城市管理能力较强。在这里十几年,我已经和这座城市分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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