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品易购好几年前就有人邀请我回答这个问题，最近又收到邀请，就把现在的想法写一下。

　　很多人喜欢问艺术是什么？可惜他们问错了，他们应该问“什么是艺术”，这才对。为什么要这么问？因为前者是在问艺术的内涵，而后者问的只是艺术的外延。相对内涵而言，我们对艺术的外延了解更多。这也是@程新皓的回答想说的观点，问题在于什么可以成为艺术。

　　问“艺术是什么？”的人自有他的目的：有人想知道艺术为何高于日常生活中的其他事物，显得非凡超群；也有人想知道艺术是否脱离了马克思主义的经济规则，仅仅通过很少的劳动就能产出大量财富；还有人想知道艺术之名为何能加在那些看起来与传统艺术截然不同的当代艺术身上，以及艺术是否必须是美的；最后一些人想知道艺术的发展规律，以便在适合的时刻用适合的方式介入艺术世界成为名留青史的艺术家。

　　以上四种对“艺术是什么”的思考是人们最关心的问题，同时意味着具有很大的解释价值。但究其核心，我们是在问艺术所具有的“特权”，不论对日常事物而言，还是对参与艺术活动、进行艺术生活的人而言，受艺术加持的时刻是一种特殊的，高于庸常世界任何法度规则的身份或体验。然而一件事物成为艺术，就在于它是特殊的吗？真是这样吗？

　　如果艺术是特殊的，那么每个艺术品之间必然具有一种相同的性质，可事实是艺术品之间的差异不比两件日常物品之间的差异小。就好比江河湖海中的水，尽管都是水，但它们之间各不相同，而真正特殊的水却是纯净水，因为它必须是接近100%的纯水。同理，艺术就好比是水，只有参入杂质的艺术品才是艺术，正因此林林总总的艺术品才能共用“艺术”这个概念，又同时异于其他艺术。

　　不过，人们对艺术是什么的追问从2000年前就已开始，至今还未达成共识。柏拉图认为艺术是模仿，甚至说就是模仿本身。因为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对不同纯粹概念的模仿，而艺术却是对纯粹概念模仿物的模仿，它既能模仿所有事物，同时又什么都不是。这种说法解决了艺术品彼此不同，却又似乎具备唯一共性的疑问。

　　接下来，不同时代的不同人分别指出“美”、“真理”、“自我表现”、“形式”等等概念都可以是艺术品的唯一共性，因而就艺术是什么的问题，便成了概念之争。可到了艺术也能被模仿的时候，也就是摄影术出现的近代，上述那些支持艺术具有唯一共性的人又惶恐地指出艺术的模仿物不是艺术，因为这些复制品没有灵晕。这又回到了对艺术之模仿的大讨论中，而在最近，我们却发现对艺术的模仿不但没有威胁到艺术的灵晕，反而使其增长。其实在历史上，至少存在28种对“艺术是什么”的解答，每一种都有它的道理。因此，这28种答案虽不能作为“艺术是什么”的标准答案，但都能作为“什么是艺术”的一种回应。

　　我个人更倾向去问“何时是艺术”这么一个问题。也就是说我想抛弃“艺术具有唯一的特殊共性”这个前提，而去具体考察艺术何时能具有，又以何种方式获得它的潜在特殊性。换句话说， 艺术品都是寻常事物，而一切寻常事物也都可以是艺术品，并且只有当我们在适合的时刻，用适当的方式去观察，艺术才会在这些寻常事物中彰显自身。

　　用更简单的语言去讲，那就是当我们将寻常物视为特殊的时候，并甘愿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去感受它们的时候，寻常物才会变成艺术。好比家人或爱人留给我们的信物，即便极其普通，对我们个人而言却是特殊的，而发现艺术的体验就和珍视一件寻常事物的过程是一样的，只不过与我们立下约定的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文化、历史或某个比具体的人更抽象的对象。

　　一言之，艺术就是在寻常物中彰显艺术自身的那种体验和过程，除此之外，艺术什么都不是。

　　以上是我个人对艺术的理解，有一本书叫做《什么是艺术》，总结了28种历史上著名的艺术是什么的思考，我将在个人公众号《几册》中为大家朗读并讲解，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能认可的说法。想要听这些语音课程的知友，请关注“几册”公众号，然后回复“2”，进入我们的日课群。（目前是免费的）。

　　艺术的本质是对话。是你不在场，自有一个物件代替你发问；是你死了，还有一个介质在代替你承受回馈。再怎样孤独的藏在箱子里的艺术都埋着找到另一个对话者的欲念。

　　你有什么想用嘴说，就用嘴说。如果不想或是不能用嘴，就会用其他方式。如果你什么也不想说，那么你什么也不会做。

　　引人入胜的艺术是好的访谈节目，好比《金刚经》里悉达多太子和须菩提的反复问答，你觉得是怎么样呢？你认为你理解了吗？这样是对的，那样也是对的。错了，分了对错就是错了。

　　当年我们的老祖宗们，在山洞里回味着刚刚猎杀的野兽，想想今天过得不错，原本危险丛生的狩猎也觉得越发带劲，那么我们一起吹吹牛逼吧，你一比划我一比划，有个吃到后腿精瘦肉的哥们在石头上照着大家的比划刻下几个他觉得最威猛的架势，旁边一个人说你这个不行，看我的，于是在石头上也划喇了几下，旁人说这个灵的，有意思的。今后咱们要是打猎成功了，吃完就在石头墙上刻划点东西，让其他人也一起来看看咱们怎么搞定的。

　　苏珊·桑塔格的《反对阐释》收纳了作者于 60 年代创作的一系列评论文章，代表了在先锋艺术潮中的这一代评论家的艺术认知和理想。这本书对于我们这些艺术工作者或者爱好者的意义，不仅在于它试探着给出了艺术评论的方向，更重要的是它回答了这样一个宏大的命题：艺术的本质和意义究竟是什么，以及我们应该怎样面对与看待艺术。

　　现在，让我们来假设几种场景：当你在书店里漫无目的地想挑一本书，当你在唱片店闲逛打算购入一张专辑，或者当你周末在家休息时想要找一部电影看看，你会基于怎样的信息做出决定和选择？你会不会打开豆瓣或者其他评价类网站搜索一番，扫一眼评分，读一下评论？你会介意媒体、评论人、你的朋友或是网友们对某一件作品的评价吗？我想我们都会。我们经常倾向于在艺术的选择上寻求他人的帮助和指点，有时我们在乎一件作品在网上被大家打出了怎样的分数，有时我们介意评论人或者身边的朋友对它怎么看、怎么说。

　　而这本书最精彩的地方就是告诉你，这一切没有任何的意义。对于艺术的阐释，不管是基于将古老、过时但又不至于被丢弃的艺术表达进行「修补翻新」，还是基于对「表面内容」的鄙夷而试图将艺术作品所谓的深层意义挖掘出来的行为，实际上都是智力对艺术的扭曲和破坏。对于被现代生活中的海量信息持续轰炸的我们，《反对阐释》的作者苏珊·桑塔格提出，「现在重要的是恢复我们的感觉」。通过阅读这本书，我希望你可以更加关注自身和自己在面对艺术作品时的体验，睁大眼睛、张开耳朵、用心感受，不用过于纠结某一作品的内容和意义，而应该力求达到发现艺术的本来面目，并且因为这种直接和透明的状态而感到高兴。

　　刚刚我向你介绍了这本书的基本情况和现实意义，接下来，我将为你详细解释一下这本书讲到的三个要点。

　　第一个要点是，「艺术」是一个开放的概念，因此它是无法被定义的。艺术的价值只在于艺术本身，并且，艺术没有义务证明自己存在的合理性。

　　第二个要点是，在面对艺术的时候，我们无须对它的内容做过多的解释和分析，我们只需强化自己的感官，更加关注于个人的体验与感受。

　　第三个要点是，随着艺术的发展，我们应更开放地看待艺术的标准和形式，增强自己的感受力，接纳艺术与非艺术之间愈发模糊的界限。

　　我先来就第一个要点「艺术作为一个开放的概念无法被定义」进行更加详细的讲述。在这部分内容中，苏珊·桑塔格探讨了艺术的意义、价值、功能，还提出了艺术的内容和形式的对立统一。总结为一句话，那就是，艺术不一定非得是什么，也不一定非得不是什么。

　　这听上去有点绕，简而言之，就是说艺术是一个多元开放的概念，不存在一套固定或唯一的标准和理论能够对它进行归纳和定义。艺术存在的意义就是它本身，它的价值也不仅仅在于内容和思想，或普遍意义上功利性质的「功能」。

　　对于如何定义艺术，人类经历了漫长的讨论。最早的古希腊人认为艺术是对世界的模仿和再现，并无真实或价值可言。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将艺术划分在最低等的地位，并认为艺术家对事物的存在、功能与制造都一无所知，一切都仅仅是模拟它的样态，因此是一种「诓骗行为」。艺术在这个阶段被孤立地置于理性的对立面，因此是一种不利于甚至阻碍人们窥探真理和至善的力量。而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则提出艺术的一个重要理论——「净化说」。他认为戏剧的价值就在于让艺术欣赏者产生怜悯与恐惧的情感，并使这种情绪得到宣泄，使其行为受到规范，因此能够起到道德教化的作用。而另外一个对艺术进行概括的方向则是「表现说」，哲学家克罗齐、科林伍德等人提出了「艺术是主观精神的产物」，是「直觉的创造」，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强调了艺术中「意味」的重要性，这种意味需要传达某种思想。

　　事实上，现代人们对于艺术的思考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上面提到的历史上的几种理论的影响，因此人们更加关注于艺术的内容，以及试图探索艺术的功用。苏珊·桑塔格则严词反对这样的做法。她提出，对艺术加以证明、定义和区分实际上是没有太大意义的。她认为艺术的内容和形式是无法分割开来的，包含艺术在内的一切事物的存在只是事实，没有必要纠结于它的意义。

　　我自己正式学习艺术的经历从十岁开始，兜兜转转一圈，到这两年终于真正投身艺术行业，我对艺术的理解也经历了数次转变，最终竟巧合般地与苏珊·桑塔格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