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问情甜酒是一种独特的食物。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它以一种浓情蜜意包围着夏家的冬春季节,温暖着所有人。
说甜酒独特,是它的物理属性,最初是固态,慢慢会演变成液态。从它的化学属性看,最初没有酒精含量,随着时间推移,它会有酒精成分,甚至像白酒一样醉人。
进入腊月,夏家的人去镇上赶场,必定买回一包“曲子”。这个名字与音乐里说的“曲子”一模一样,或许它的功能也一样包含了艺术性。“曲子”是用来制作甜酒的——把一盆糯米变成一坛回味无穷的美食。
母亲用大木盆泡了糯米,开始洗灶上最大的“山水锅”。夏家每户人家的灶头都有一口硕大的山水锅,一般不会使用,只有在过年时杀猪烧水、煮甜酒才用得上。
我也不会闲着,坐在灶前,不断地加柴添火。那一大锅水,得费不少柴和时间才能烧开!白花花的糯米下锅入水,又得煮一会儿才能起锅,这个火候必须拿捏得极好,米不能煮得太软,不然在甑子里搪心,蒸不过气,成了夹生饭。时间不长,也就几分钟,将煮过的糯米用筲箕脱水后,再放进大甑子里蒸。大气从锅盖四周弥漫开来,香气扑鼻。但这香不是终极的追求,它不同于平时蒸糯米饭,而要在比糯米饭硬一些的时候就停火起锅了,接近于将熟未熟的状态。拈一粒放进嘴里细细嚼,香味就在口腔里扩散开。
热气腾腾的糯米饭平铺在大簸箕里,母亲抓起“曲子”,均匀地撒在上面。把簸箕抬进山水锅里,用一床棉絮罩着,再罩上大锅盖,将它严严实实地捂住保温。
之后的日子便是等待。过一天,母亲会将锅盖拉开一条缝,刚好能伸进手,试里面的温度。母亲说:“还热着呢。”那就不用管它,等就是了。如果母亲说:“有些冷了!”那就得烧一点柴将锅底预留的水烧热,帮助糯米饭升温,有利于“曲子”在里面发酵。
直到有一天,就在母亲拉开锅盖一条缝时,那清甜之味轻轻地飘进了每一个人的鼻孔——不同于糯米饭的香味,那是一种独特的气息。但这一天也许它并未成熟,又过了一天或两天,当锅盖揭开时,浓烈的甜酒味儿迎面扑来。母亲用筷子挑了一小团尝了尝,平静地说:“成了!”
甜酒是招待拜年客的必备之物,不是在正餐,而是在午后和晚上。甜酒要煮过再吃,如果不够甜,还要放一点红糖或白砂糖。温热的甜酒入腹,人顿时精神焕发,寒冷已经算不了什么。
农历正月一完,农事繁忙起来,甜酒有了新的用途——提劲。出门时将煮好的甜酒汤带到田间地头,人们耍了一冬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进入劳动状态,正好用一碗甜酒解乏提劲、恢复体力,让洋芋、玉米、水稻的种子能够及时到达它的位置,开始又一次的轮回。
当各类种子从地里拱出来发出嫩绿的芽,将春的召唤落到实处,这时候,甜酒也就完成了它的使命。你想享用它,得等到下回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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